身既死兮神以灵--飞虎队英雄之女作客半杯茶叙
Judy Goodman Ikels
2022年11月13日,中国虎年中的美国老兵节周末。朱迪特意选择这一天作客半杯茶叙《父亲的战场 – 飞虎英雄之女跨越时空的寻访》,讲述父亲的故事和她的寻亲之旅,与半杯清茶社的文友们一起,缅怀父亲和牺牲的飞虎英雄们。
在朱迪成长的年代,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未尽,生父死于中国战场,六十年代的越战又夺去她身边朋友的生命。美国的历史教育不完整,中缅战场在历史课程中从未提及,朱迪几乎不了解父亲的经历,因此厌恶战争,参与和平军(Peace Corps)的工作,从未翻开尘封的父亲往事。直到2015年的9月18日,这也是一个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却的日子,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陌生人的来信,开启了她的寻亲之旅。从未谋面的生父牺牲70多年后,朱迪终于与他“重逢”,还见到了认他为亲人并载入族谱的中国李姓族人。
本次讲座的主要策划人之一杨佳玲女士首先向听众介绍了朱迪.艾蔻斯(Judy Goodman Ikels)和她的新著《殉难于抗战中的中国:一个女儿的发现》(Death in Wartime China: A Daughter's Discovery)。朱迪的生父,飞虎队B-24低空轰炸机机长小威廉 H. 华莱士中尉 (2nd Lt. William H. Wallace Jr. 昵称比尔)于1944年6月10日在昆明附近的山区殉难。佳玲几个月前偶遇朱迪,谈及朱迪的新书,深为感动,因此提议开设了这次面向侨社的讲座。巧合的是,佳玲的父亲年长比尔一岁,西南联大毕业后,由中美两国资助赴美研究制造更先进的战斗机。两位互不相识的中美年轻人却是并肩战斗的战友,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她说,“飞虎队”已经成为中国记忆里不可磨灭的英名。
那封被朱迪称为Eureka(发掘)的邮件来自派屈克.卢卡斯博士(Patrick Lucas),时任美国亚洲基金会驻中国的代表。十年来,派屈克坚持不懈地寻找阵亡的飞虎英雄和他们的家人的信息。尽管有现代搜寻工具帮助,但是女性因婚姻产生的姓氏改变给这项工作增加了很大的难度。派屈克查到朱迪母亲的讣告,从母女两人的名与官方记录的重合做出推测,才有了这次谨慎的接触尝试。正是卢卡斯博士的这封信件,打开了朱迪的寻亲之门。
朱迪的讲述从父亲开始。打开母亲为她保存的,却尘封了70年的父亲的照片、勋章、军帽和父母间的通信,比尔向她走来,青春阳光,朝气蓬勃。也让她意识到,任外交工作多年,搬家六次,这些遗物始终伴随不弃,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比尔生长于得克萨斯州达拉斯城。照片上的比尔,帅气阳光,俘获了美人的芳心,1941年8月1日,与俄尼斯汀(Ernestine)两人牵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如果没有战争,没有死亡,他们的生活注定与常人无异。然而战争改变了一切。
抗战开始后,日本空军曾经在中国领空横行霸道,为所欲为。陈纳德将军率领飞虎队加入中国战场后,很快将日本空军打得落花流水,被看得大呼过瘾的老百姓亲昵地称为 “飞虎队”,反而让人忘了第14航空队的大名。取得中国战场的制空权后,飞虎队开始增加正规的轰炸机群,袭击日军的军事基地和运输车船。大约在1943年,驾照还没有拿热的比尔告别心爱的雪利小车,接受并通过了严格的轰炸机飞行员训练。据朱迪查询,二战期间,在美国本土因训练事故死亡的飞行员就高达1万5千人。1944年,比尔告别爱妻,驾驶B-42低空轰炸机,辗转多国,最终进入中国,加入飞虎队的编制。这架飞机配有多名机组人员,比尔任机长。1944年,比尔告别爱妻,驾驶B-42低空轰炸机,辗转多国,从印度飞越驼峰,最终进入中国,加入飞虎队的编制。这架飞机配有多名机组人员,比尔任机长。进入中国战场后,他已经完成了10次轰炸任务。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比尔欣喜若狂,还固执地认定是个小子。生性乐观的比尔和俄尼斯汀憧憬着战争结束后,买个大房子,养一群儿女。然而这平凡人生的梦想,在1944年6月10日戛然而止。
当晚,比尔驾驶轰炸机,在无战斗机掩护下执行一项日常的轰炸任务,趁夜色轰炸位于安徽芜湖附近的日军运输船队。到达目的地后,发现云层太厚,降低高度后,发现了一个日军战斗机机场,但日军高射炮火逼迫他放弃了俯冲轰炸。在沿江搜索仍未发现敌军船队后,飞机被迫折返桂林机场。 为防备日军偷袭,机场雷达必须时关时开,无线电联络不通畅,当时桂林机场等候降落的飞机太多。比尔的飞机不能降落,只能转飞昆明机场。此时飞机已经飞行了11个小时,燃油将尽,尽管抛弃了所有弹药和多余设备,也不足以飞抵昆明机场。机长比尔不得不下令弃机。如同沉船中的船长,比尔是最后一个跳伞的。在中国民众的救援下,7名机组人员全部生还。比尔被救援的村民们发现时已无生命迹象,降落伞并未打开。据此推测,导致比尔殉难的最大可能是当比尔跳伞时,飞机已经离地面太近,降落伞来不及打开。难能可贵的是,为防止遗体被野兽破坏,两位村民在荒野中守护了两天两夜。
比尔的遗骸于1947年归葬于阿灵顿国家公墓。2006年,在比尔的牺牲之地云南清水塘村,中美两国的志愿者们共同建立了一个纪念碑,用中英两种文字写下比尔生卒年月日和军衔。
朱迪刚了解父亲的事迹时,听说生父的名字便会流泪。卢卡斯博士第一次会见她时,朱迪因情绪激动而不能接受采访。随后,她决定亲自去中国,访问父亲的殉难之地,感受父亲的最后时刻。
2016年2月21日,朱迪和丈夫拉里(Larry Ikels)启程前往中国,在通晓中文的卢卡斯博士的陪同下,开始了她平生第一次的中国之行,也是一次不是亲情却超越亲情的探亲之旅。令朱迪意想不到的是,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当地政府和民众的热烈欢迎和簇拥。中国人民没有忘记为抗战牺牲的飞虎英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在比尔牺牲的清水塘村,村民们以为比尔没有后人,便郑重地将他认作亲人载入族谱,让后人永远记住他,享受李氏家族的香火贡奉,还为他起了一个中国名字“李树华”,其中“树”是比尔的辈分,“华”是华莱士的译音,也是中华的意思。朱迪问卢卡斯带什么礼物去见李家人,卢卡斯说李家需要的是比尔婴儿和孩提时代的照片。朱迪感动不已,这些淳朴的中国乡亲是真心把比尔当成自己的亲人。
10年后,朱迪来到纪念碑前缅怀父亲。她写道:“站在中国南方的山间,我们发现了当地善良和极富同情心的人们。我们基于共同的历史和价值观建立起了深厚的联结与情谊。我们遇到了那些耕种劳作、养育孩子、在战争和艰难困苦中幸存下来的家庭,他们基本上没有受到外界的注意。这些生活在云南山区云雾之南的强壮的彝族人民,心怀感恩和荣誉,前来缅怀一位美国军人。我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空间,在那里,一个来自美国的军人女儿可以漫步在人群中,寻找她父亲的记忆,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天上的太阳越来越低。终于到了回村的时间了。我在冰冷的石头上亲吻了我父亲比尔的名字,并再次感谢大家和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祭奠我的父亲。当我们转身走向下山的陡峭田野时,在靠近纪念碑石的地方,有人燃起了一串串响亮的爆竹,那爆竹声仿佛在说,‘我们终于到了,我们来到这里表达了对比尔的追忆和敬意!' 多么好的中国传统啊!这是一个充满回忆、鲜花与爆竹气息的日子。”
从中国回来后,朱迪决定用自己曾经写公文的笔,记录下比尔的生平和她的寻亲之旅,于2022年正式出版了《殉难于抗战中的中国:一个女儿的发现》(Death in Wartime China: A Daughter's Discovery)。在扉页,华府知名书法家王纯杰教授题写了中文“父亲 英雄 莫忘”,用遒劲有力的中国传统书法道出了这本书带给读者的共同感受。
听完朱迪的讲述,现场听众无不为之动容,纷纷发问或点评。朱迪说,母亲1947年带着她改嫁。继父古德曼先生视她如己出,既告知她真相,又小心呵护她幼小的心灵不受伤害,给了她最完美的父爱。她将继父的姓作为中间名,以示感恩和不忘。卢卡斯博士也被与会人士多次问起。卢卡斯博士原居北京,热爱中华文化,在中国获得博士学位,还有两个可爱的中国女儿。在新书前言里,朱迪写道:“我真的怀疑有多少人,会在半个地球以外苦苦寻找一个陌生人,只为多了解一些这位阵亡飞行员的信息。他的锲而不舍、好奇、信任和希望一起,促成了一次非同寻常的,深入云南腹地的寻亲之旅。也深深地触动到我的心灵深处。”朱迪从半杯朋友处了解到,在南京紫金山航空烈士公墓的纪念墙上,镌刻着在抗战中捐躯的七百多名美国空军烈士和三千多名中国空军烈士的英名,其中包括华莱士中尉(见文后链接和截图)。中国人民没有,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讲座结束后,牛璐明社长代表半杯清茶社向朱迪颁发了感谢状。会后,很多听众留在会场继续与朱迪交流,朱迪欣然为听众签书并和大家愉快合影留念。
图片来源:https://www.uswarmemorials.org/admin/images/memorials/1599320938ThompsonWil-WarrenRic.jpg
YouTube录像链接
杨佳玲向听众介绍朱迪和她的新书
小威廉 H.华莱士中尉
2nd Lt.William H.Wallace Jr.1918.8.23–1944.6.9
比尔与妻子合影
B-24解放者号低空轰炸机
幼年的朱迪和比尔的座驾
朱迪和母亲
比尔(前左二)与机组同袍
朱迪与家人在阿灵顿公墓祭奠父亲
2006年云南清水塘村华莱士纪念碑揭幕仪式
朱迪和卢卡斯在华莱士纪念碑前
书法家王纯杰为新书题字“父亲 英雄 莫忘”
牛璐明社长代表半杯清茶社向朱迪颁发了感谢状
着色处为南京航空烈士公墓纪念墙上比尔的姓名、军衔和牺牲日期
会场
(文 大勺 图和录像 正心、丘霖、张萌和李文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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